嫌犯在法庭上

　　39歲的“啃老族”楊某只要沒錢就向母親索要。2014年1月，她再次向母親要錢時被拒絕，心懷怨恨就把母親綁起來，砸碎家中的溫度計取出水銀，強行喂母親喝下。楊某翻出母親的錢，帶著女兒和母親遺體生活了兩個多月，直到無法忍受腐爛氣味才搬走。鄰居因樓內氣味刺鼻報警，楊某隨后被抓獲。

　　《法制晚報》記者上午獲悉，因如實交代案情，且該案因家庭內部矛盾引起，法院對楊某從輕處罰。二中院一審以故意殺人罪和盜竊罪判處楊某無期徒刑。目前楊某的女兒已被送到福利院。

　　案情回顧

　　要錢被拒強灌水銀 用衣物捆母親致死

　　現年39歲的楊某是北京人，大專文化程度，離婚后沒有工作，帶著女兒住在母親家，不時向母親要錢。

　　經審理查明，2014年1月中旬，楊某在豐臺某小區的住所內，因瑣事與母親劉某(歿年61歲)發生爭執，后楊某對母親進行捆綁、毆打，并將家中溫度計砸開，取出水銀灌入母親口中，用衣物纏繞母親的頭面部，造成母親死亡。

　　因為楊某家長期泛著惡臭，小區居民多次敲門想和她溝通，但楊某家一直鎖著門。2014年4月9日，小區居民選擇報警。民警到場后，在一間臥室內發現床下有一具早已腐敗的遺體，蓋著藍色的被子，手腳都被捆綁。隨后，辦案人員確認死者是楊某61歲的母親。

　　經勘查，民警從捆綁遺體的透明膠帶上提取了嫌疑人的指紋，經比對與楊某的指紋吻合。隨后，警方在楊某的暫住地將其抓獲。

　　案后藏尸于床下 帶女兒與遺體同住

　　《法制晚報》(微信ID：fzwb_52165216)記者了解到，在將水銀灌入母親口中后，楊某在家中找出母親的工資卡、父親去世所得的補償款，以及母親錢包內的200元錢。案發第二天，楊某將母親遺體拖入臥室，并用膠帶捆綁。隨后，她把臥室的門鎖上繼續帶著女兒在屋內生活。

　　面對氣味越來越重的房屋，楊某在地上灑洗衣液、空氣清新劑，還在家門貓眼上噴清涼油。隨著天氣轉暖，加之屋中有暖氣，楊某即使用清涼油和洗衣液也無法掩蓋遺體散發的臭味，便索性搬走了。但楊某沒有將女兒帶走，而是安排女兒在鄰居家借住。其間，她多次返回住所，用洗衣液及清涼油掩蓋遺體腐爛的氣味。

　　2014年4月初，楊某女兒在小區一老人家中住了多天，但老人看楊某并沒來接女兒。周圍鄰居得知后覺得有問題，便給醫院打了電話詢問劉某(楊某的母親)是不是在住院，經過確認得知劉某并沒有住院。想到劉某家不時散發出的臭味，居民趕緊報警。

　　楊某稱，她被抓時正在派出所附近徘徊，“之前我把女兒放在鄰居家，因鄰居家的孩子回來了，鄰居就把我女兒送到派出所了。我給派出所打電話，警察讓我過去，我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。”楊某說，她在派出所附近的馬路上走了一個多小時，聽到身后有警車的聲音，楊某跑向附近的足療店，但剛跑了兩步，就被民警控制住。

　　證人證言

　　鄰居聞到家中臭味 被告知是酸菜壞了

　　楊某的鄰居杜某稱，案發前半個月聞到楊某家發出一股特別的臭味，問楊某得到的回復是家里腌的酸菜壞了。杜某說，楊某家住著楊某、楊某母親和楊某女兒。杜某最后一次見到楊某母親，是2014年春節前十天左右。當時杜某在樓道里遛彎，楊某母親出來和杜某聊天。

　　杜某說，之前聽楊某母親說楊某及其男朋友從自己那拿走20萬一直沒還，杜某就問楊某母親，楊某是否還了錢，楊某母親生氣地說：“沒還唄，我早晚得被這兩口子算計死，別給我惹急了，我也不是好惹的。”杜某勸了楊某母親之后就回家了。

　　杜某回憶說，2014年2月3日(農歷正月初四)，楊某送來兩箱雞蛋并聊了一會，杜某問楊某的母親去哪里兒了，“她就低頭不說話，我覺得有點異常。”杜某說最后一次見到楊某是2014年3月初，當時楊某帶著女兒找過來，想讓杜某幫忙照顧女兒，“楊某說她媽半身不遂在醫院，我沒有同意，她們就回去了。”

　　杜某說楊某從小就不聽話，經常在小區向別人借錢，但從來不還錢。杜某還提到，楊某和母親的關系不好，母女倆經常打架，“每次打架都挺狠的，椅子、棍子什么都用。”杜某說，以前楊某母親還拎著棍子在家門口堵著不讓楊某出來，“楊某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勸架。”

　　楊某的男友郭某在證言中稱，他從2012年3月認識交往楊某到案發前，倆人在一起都是楊某花錢，楊某前后給郭某花了十幾萬，楊某曾把她家房本給郭某作抵押，郭某貸款了15萬，“后來錢還上了，房本拿回來了。”

　　兇手落網

　　托人帶孩子不去接 鄰居報警發現遺體

　　楊某被抓是因為鄰居報警。鄰居李某稱，2014年4月6日下午，楊某帶著她女兒找過來，讓幫她看一天孩子，說4月7日中午來接走，李某同意了。4月7日中午，李某給楊某打電話問什么時候來接孩子，楊某說還要半小時，但后來一直沒來，接著楊某又打電話說要晚上來。

　　4月7日晚不到8點，楊某來李某家求鄰居再看一天孩子，理由是母親要做手術，李某沒同意。后來楊某又說沒帶家里鑰匙，要在李某家睡一晚。4月8日早上8點多楊某從李某家中離開，還跟女兒說晚上七八點來接。但后來李某撥打楊某手機就打不通了，于是李某于4月9日到派出所報警。

　　警方稱，2014年4月9日下午3時許，李某到派出所求助稱，因鄰居楊某將女兒暫時寄養在其家，至今未接回，且楊某手機關機，下落不明，請求民警幫助照看楊某女兒并查找楊某。

　　當日晚7時許，民警帶李某到楊某家找楊某，在房門口聞到異常味道，遂由開鎖公司打開房門、臥室門，在臥室內發現一具遺體。4月10日，偵查員在豐臺區一足療店將楊某抓獲。

　　司法鑒定

　　服水銀非直接死因 不排除窒息死亡

　　楊某母親是否因被灌入水銀中毒而死?北京市公安司法鑒定中心出具的法醫學尸體檢驗鑒定書顯示，金屬汞呈銀白色，常溫下呈液態，故俗稱水銀。金屬汞具有揮發性，高溫下更容易揮發形成汞蒸氣，如若短時間內吸入高濃度的汞蒸氣可引起急性汞中毒死亡。

　　鑒定書稱，體溫計中的水銀呈液態，經口進入胃腸道后很難被吸收，多自糞便、尿液排出，一般不會有中毒的危險。水銀進入胃腸道后，在胃腸內呈不均質分布，毒物檢驗分析時只可定性不可定量，故無法估算出被害人口服的水銀量。

　　根據毒物檢驗結果，在所送楊某母親的胃內容物中檢出金屬汞，解剖檢驗胃前壁未見穿孔，故口服金屬汞不能構成其直接死因。鑒定書稱，死者死前長時間處于固定屈曲體位，故不排除窒息導致死亡可能。

　　法院判決

　　如實供述從輕處罰 一審判處無期徒刑

　　在庭審中，楊某說她不知道水銀對人體有害，就是想拿著水銀嚇唬母親。法院認為，楊某因家庭矛盾與其母親發生爭執后，遂對其母捆綁、毆打，用衣物纏繞其母頭面部，并致其母死亡，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;楊某以非法占有為目的，秘密竊取他人財物，數額較大，行為已構成盜竊罪，依法與其所犯故意殺人罪數罪并罰。

　　鑒于楊某到案后如實供述了其故意殺人的主要犯罪事實;被依法采取強制措施后如實供述司法機關尚未掌握的盜竊罪行為，構成自首等情節，法院依法對其從輕處罰。

　　法院認為，楊某及其辯護人所提不構成盜竊罪的辯解和辯護意見。經查，楊某殺害其母親并竊取被害人銀行卡、存折及現金，雖然屬于偷拿家庭成員財物，但楊某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，客觀上實施了秘密竊取財物的行為，符合盜竊罪的法定構成要件。

　　針對辯護人所提楊某行為與被害人死亡之間不具有因果關系，楊某系故意殺人未遂的辯護意見，法院經查，證人證言、現場勘查筆錄、足跡鑒定書、手印鑒定書等證據，能夠證實楊某行為與被害人死亡之間具有直接因果關系。雖無法證實被害人具體、明確的死亡原因。但系因楊某作案后長期掩飾、隱瞞殺人行為，被害人尸體各臟器高度腐敗所致，且鑒定意見亦表明死者死前長時間處于固定屈曲體位，不排除窒息導致死亡可能。楊某的犯罪行為已經著手實施，且造成了被害人死亡的后果，屬于犯罪既遂。

　　對辯護人所提楊某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、盜竊系自首、本案系家庭內部矛盾糾紛引起，請求法院從輕處罰等辯護意見，法院予以采納。

　　市二中院一審以故意殺人罪，判處楊某無期徒刑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;犯盜竊罪，判處有期徒刑六個月，并處罰金1000元;決定執行無期徒刑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，并處罰金1000元。